上海筹建中国第一家棋牌文化博物馆

    整个中国尚缺少一个藏品、互动和研究集于一身的棋牌博物馆。一些棋牌相关的文物陈列室,受限于藏品数量和空间范围,功能单一。

  上海的一位棋具收藏大家杨寿生先生痛惜说,“因为财力和环境,很多时候只能坐视珍贵实物流失。”过去几十年间,杨先生收藏的汉白玉和琥珀做的围棋就流失了几十副。

  在上海每月参加围棋升级赛的棋童超过4000人次;一档名为“弈棋耍大牌”的电视棋牌节目收视率基本维持在2%,堪比欧冠;在全国智运会上,上海也连续两届夺冠。在这座“智慧城市”,棋牌人口超过1000多万,但棋牌文化的传承却更多存在于竞技的夹缝中。

  随着棋牌运动的普及,如何延伸其中的文化底蕴成了上海棋院和众多关心棋牌运动的人士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为了让这些非奥项目在竞技之外传递文化,成为教育的载体,近日上海棋院透露将筹备中国第一家棋牌文化博物馆,而这座博物馆很可能坐落于目前在建的、位于南京西路的上海棋院新大楼内。

  棋牌火爆却文化单薄

  如今的上海人,很少有不会下棋打牌的,这个热衷思维和海纳百川的城市培养了众多棋牌名家。说上海的棋牌人口占据总人口的一半,丝毫不过分。

  除了围棋升级赛和棋牌电视节目的火爆外,上海民间的棋牌赛事也总是呈现出火爆的场面:去年的“大怪路子”掀起了热潮,今年年初的上海桥牌双千人双人桥牌赛甚至创造了参赛人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在竞技火爆的同时,棋牌文化却在夹缝中尴尬存续。“就以围棋来说,每年学棋的孩子有数万人,他们会下棋比赛,但对围棋文化却知之甚少。”上海棋院院长单霞丽坦言,“如今的年轻一代学习棋牌是竞技讲得多,文化提得少。”

  单霞丽的担忧不无道理。去年,上海青少年十项系列赛围棋部分的笔试中,参赛测试的数百名四至五年级的学棋孩子却大都栽在“中国的()大师被称为‘棋圣’”这道填空题上。“极少部分孩子填了聂卫平老师,最多的两个答案是,一个填‘职业’,一个填‘常昊’。最离谱的是填了‘李昌镐’。”

  除了孩子蒙头学棋,忽略了对弈礼仪及文化外,在如今竞技领域依旧强势的中国象棋也日益边缘化。这些恰恰也是棋牌文化长久被忽略的缩影。

  “事实上,很多人都对棋牌文化有着求知欲,只是没有获取的渠道。”单霞丽至今记得两年前的正月初四,她作为主讲人在上海市图书馆“琴棋书画”特别专题活动中,进行了“象棋与中国文化”的讲座,当时整个上海图书馆的多功能厅挤满了来听讲座的人。

  “我没想到在春节假期中,这样一堂关于象棋文化的讲座会座无虚席。”单霞丽说来听讲座的人年龄不一,很多人都特别有兴趣,这恰恰也证明人们需要通过多种渠道去进一步认识和享受棋牌。

  这些年,上海每年都会举办各种类别的棋牌大赛。日本棋院和韩国棋院的棋手和代表团成员总会在有意无意间暗示,中国围棋成绩进步显著,但缺少文化。

  “日本围棋中有清、洁、雅、寂等深刻的文化内涵,体现了围棋的艺术之美。”日本围棋代表团成员曾不无得意的表示,日本围棋有着深刻的文化底蕴,“哪种比赛在什么地方举行,什么头衔的棋手才有资格使用特别对局室,获得什么头衔后必须改名、才能在公开出售的扇子上签名,什么比赛中棋手要穿上和服,获得头衔后要举行就位式,甚至制作棋盘也有明确详细的流程……”

  除了规定的仪式外,日本棋院、关西棋院特别开设了棋类的博物馆,通过不同的藏品和对弈礼仪文化让更多人了解黑白世界。“客观上,也恰恰是良好的文化传承让日本围棋在竞技领域日渐衰落的同时,但群众却热衷的原因。”日本华裔棋手孔令文这样解读。在韩国,归属于文化部管辖的棋牌也有不少专门的博物馆甚至主题公园来宣传。韩国棋院方面透露,韩国全罗南道就有一个围棋主题公园,其中包括一个围棋博物馆,“围棋主题公园既有展示围棋相关的各种资料的博物馆,还有纪念达到一定水平的获奖者的‘围棋名人殿堂’,以及围棋比赛场馆、研修院、围棋林、围棋草坪、生产围棋盘及围棋子的工厂等。”即便在俄罗斯、德国等地也有众多关于棋牌的博物馆。

  “我们也希望通过筹备中国第一家棋牌博物馆,让更多人通过博物馆的藏品和展览了解棋牌背后的文化底蕴。”单霞丽介绍说构想中的棋牌博物馆,不低于2000平方米,除了展出藏品外,还将加入互动讲学、研究室等组成部分。

  由来已久的馆藏梦

  如今在上海大大小小的,包括民营在内的博物馆超过100多家,而在打造国际体育之都的上海目前却只有乒乓博物馆、体育博物馆。对于影响范围最广、参与人数最多的非奥项目,拥有历史文化传承的棋牌运动能够打造一个专门的棋牌博物馆也一直是众多棋牌人和民间爱好者由来已久的心愿。

  在杭州、广州都有一些棋牌相关的文物陈列室,但受限于藏品数量和空间范围,整个中国尚缺少一个藏品、互动和研究集于一身的棋牌博物馆。

  提及许宛云,很多喜欢围棋的人都有一定了解。她曾经是一位棋手,也是围棋作家赵之云的妻子。1996年,丈夫去世后,许宛云女士就一直为自己和先生收集的珍贵资料和围棋文物的出路操心。她和很多围棋爱好者这些年来都一直在等待上海成立围棋博物馆或棋牌博物馆。

  “我们的心目中博物馆类似国外博物馆和艺术中心那样的非营利文化机构,不能指望它来赚钱,这就更需要外界的物质支持以维护正常的运作”。因此许老师和应昌期围棋学校都认为,一旦上海有棋牌博物馆,很多资料和藏品就有了更广阔的天地,“棋牌不仅是竞技,更是一门艺术,但在资料保护和忧患意识上,棋界甚至还不如戏曲界!成立博物馆,可以使中国人通过这扇窗口对围棋艺术有比较直观的了解。说到底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围棋等是代表性的精神遗产,怎么能连一座博物馆都没有呢?”

  的确,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会下围棋、象棋却对其中的典故文化知之甚少。三国关羽刮骨疗伤、东晋的淝水之战等故事,都与围棋有关;而象棋的兵为何有五个子,也恰恰源于夏代五个士兵为伍,是最小的作战单位。

  同样是武侠小说大家的梁羽生与痴迷围棋的金庸不同,他是不折不扣的象棋迷和收藏家。这位曾经在北京度蜜月的棋痴,因为观看胡同里的象棋大战,甚至把新娘忘记在了酒店里。如今谈及象棋收藏,他也感叹,棋中众多的文化历史故事只有通过那些具有故事的藏品和资料被更多人知晓,才更有生命力。

  “这些都可以通过博物馆的资料和文化讲解让更多人了解,棋牌的历史底蕴不仅仅只是竞技那么简单,它还包括了娱乐、文化甚至教育的功能。”单霞丽说,有很多珍贵的棋牌资料因为缺乏认识和专门的博物馆存放,导致流失和损毁,这对于这些年在中国不断发展的棋牌运动而言如芒在背。

  而民间很多棋牌爱好者是在一次次收集棋牌藏品时感叹,缺少博物馆的无奈。上海的一位棋具收藏大家杨寿生先生就直言,个人收藏不但不利于这些珍贵物品的保存,也不利于它的传播,“因为财力和环境,很多时候只能坐视珍贵实物流失。”过去几十年间,杨先生收藏的汉白玉和琥珀做的围棋就流失了几十副。

  无论是许宛云、杨寿生这些普通的棋牌爱好者,还是上海棋院,他们都希望通过棋牌博物馆搭建更好的文化交流平台。

  如今上海棋院收藏了珍贵的千年古谱,这些一直以来都吸引了众多文物爱好者和棋牌爱好者。“甚至上世纪60年代,中日开展围棋外交时,日本代表团一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参观我们的古谱。”单霞丽说这些藏品只有更好的平台才能让中外爱好者共享历史真粹。

  无处展示的棋牌藏品

  如今上海棋牌博物馆还在立项阶段,但无论是民间还是棋牌界都希望它能够尽快成真。

  “上海拥有一些古棋谱,无论是数量还是珍贵程度,在全国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棋牌中心主任张国强说,棋谱的产生是围棋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有了棋谱才能总结实战经验。遗憾的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留下的历代棋谱十分罕见,所以它们也将成为棋牌博物馆重要的藏品。

  “现在我们收藏的古棋谱里,有的是孤本和手抄秘本,在世界范围内都极其珍贵。在围棋外交时期,这些棋谱还发挥了重要的桥梁作用。”张国强直言这些明代甚至宋元年代的棋牌古谱和其他藏品就像是“棋牌文化的一颗舍利子”。

  目前,除了自己收藏的棋牌藏品上海棋院也在积极联系棋牌收藏者和棋牌大师们,希望有更多的藏品和珍贵资料能够进入棋牌博物馆。

  中国棋院院长王汝南就表态将捐赠一部分自己的收藏品,上海的棋手还将捐出陈毅元帅颁发的奖牌,而上海的象棋特级大师胡荣华除了捐出藏品和资料外,还特意会捐出自己60大寿时,徒弟给自己打造的举世无双的黄金象棋。而不少棋手也表示将尽自己的能力共同打造中国第一家棋牌博物馆。

  “如今老百姓欢迎棋牌运动,它能提高幸福指数,增加愉悦的心情。那么这些藏品也能让更多人欣赏无疑是件好事。”不少民间爱好者和收藏者也有意用自己的藏品在棋牌博物馆中借展。尽管筹备工作大量而庞杂,单霞丽坦言棋牌博物馆将以各种棋牌藏品、文物以及资料和名人物件来组成一个真正具有吸引力和传播意义的棋牌文化平台。

  单霞丽透露,如今上海棋院将与文物管理办公室和一些博物馆策展人一起协力完成这个众人期盼的博物馆,未来这里除了有中外棋牌大师的藏品外,还将与国外的相关博物馆进行藏品交流,“尽管工作庞杂,但就像很多棋牌迷说的那样,上海需要这样一个承载棋牌历史文化的载体。”

 

(原载2014年4月10日《东方早报网》,早报记者:朱轶)